北约对南斯拉夫的空袭，26日已进入第三轮。导弹并没有带来任何和平，却使南斯拉夫人民的生命财产蒙受了巨大损失。到目前为止，南联盟至少有11名军人牺牲，60余人受伤。更令人愤慨的是，一个安置波黑难民的军营也未能幸免，里面的妇女和儿童被炸伤。作为一名常驻此地的外国记者，我也与这里的人们一起度过了自北约轰炸以来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天四夜。我看到的是震惊、愤怒、无奈却仍坚强的无辜的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曾经美丽却在转瞬之间满目疮痍的城市。
在美国驻南使馆前，记者问一位过路人对局势的看法。这位50岁左右的工程师说：“我不谈局势，但我要说美国无耻，北约罪不可赦。我几乎每天都经过这座美国使馆，现在却有走过墓地一样的感觉。美国的科索沃政策是错误的，必然被埋葬。”
在市中心的联盟议会大厦前的公园里，再也没有平时那么多散步和聊天的人了。记者问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你们这样安全吗？丈夫回答说，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全家在一起就会有安全的感觉。我说现在是战争状态，北约的第三轮轰炸已经开始了，他们说，“克林顿比我们更不安全，他既担心丢掉总统位置，又担心能否保住家庭，还担心科索沃恐怖分子的人权，他才是最没安全感的人。”
距贝尔格莱德15公里的UTVA飞机厂是北约空袭的首要目标之一，在24日晚8时及25日凌晨4时，这里遭到两次轰炸，至少有5枚导弹投向这片约2万平方米的厂房。记者看到碎片满地，能烧的都烧了，建筑、机器、飞机、管道、电子仪器彻底被毁，其中一个大弹坑深约4米，直径约8米。毁灭发生在瞬息之间。
走进贝市的一所小学，这里已是人去楼空，当我正要离开时，发现两个小学生走了进来。于是，我同这两名女孩聊了起来。“你们是放学后留在这儿玩的吗？”我明知故问。她们说，“学校现在不上课了。”“那你们每天都做什么？”“没什么好做的，父母也不让出来玩，挺没意思的。”“你们听到过警报声吗，知道是为什么吗？”“当然，好多次了，是因为外国的导弹很快就要来了。”“是上学好还是放假在家好？想同学吗？”“我们和其他同学电话联系。老师说4月2日就可以开课了。”多么天真的孩子，我想问她们，“北约会让你们在4月2日安安全全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吗？知道什么是战争吗？已有很多你们最可爱的人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炸死，你们知道吗？”但我最终还是没问，应该给孩子们留下希望。
南斯拉夫能坚持多久？革命大街的一家教堂用品商店的服务员告诉记者，“塞尔维亚人相信上帝，而上帝对所有的人是平等的，北约能坚持多久，我们就能坚持多久。”
26日下午4点，记者来到卡莱梅格丹公园，在这里的象征南法友谊的法国无名战士碑前，正举行群众集会。一战期间，法南士兵并肩作战赢得胜利，成为两国友谊史的里程碑，因而战后树起了该纪念碑。碑的一侧写着“法兰西万岁”，另一侧书有“我们热爱法国，就像她曾爱过我们那样”。但今天法国的战机却在这里投下了炸弹。人们为无名战士缠上长幅的黑色绶带，在碑下呼吁“炸不来和平，炸走的只是友谊！”，“法国人民不要做美国的走狗！”。
4点20分，警报响起，但人们没有一个离去。我问身旁的一位摄影记者是不是觉得害怕，他反问我不响警报就意谓着安全吗？进而继续说，“警报能提示市民，但有的时候导弹没有被发现，那样更可怕，唯一安全的是北约停止轰炸。”
在咖啡馆、公园、商店、学校、大街小巷，记者先后同30多人进行了交谈，他们对西方的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以邪压正表示愤怒，对国家的处境表示理解和担忧，而对科索沃的前途，他们认为“不管怎么解决，科索沃必须是塞尔维亚的一部分”。
贝尔格莱德的白天静悄悄。除了食品店还能保证营业外，很多商店已停止营业，即使营业的，一天也只工作两三个小时，露天停车场也已没有人看管，所有的加油站都挂牌没油。行人脸色沉重，且步伐匆匆，即使是在咖啡馆里消遣的人，也不再谈笑风生。下午3点过后，整个城市便早早沉寂了下来。
夜晚，没有路灯，家家的窗户再也透不出温馨的灯光。如果有亮光的话，那很可能是飞行的导弹，或郊区被炸后发出的火光。
（本报贝尔格莱德3月27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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